1984 鄧藹霖主持《把歌談心》訪問陳百強–Part2(1984.09.17)




  • 把歌談心系列從年份上大致分為兩部分(80年代的把歌談心和2001年的把歌再談心),80年代播出的分為三部分(Part 1Part 2Part3

    1984.09.17香港電台《把歌談心》陳百強PART 2

    視頻上傳:
    綠佑風

    由著名DJ鄧藹霖主持,節目由1984年至1987年間播出,成為當年經典之晚間節目。為慶祝香港電台第二台成立20周年,於2001年12月前後,特別邀請鄧藹霖復出,主持了數集《把歌再談心》。其中一輯輯錄了一些以往的經典訪問內容,包括訪問已故紅星:陳百強、翁美玲等精彩片段,實在值得重溫。

    《把歌談心》訪問陳百強(共三期) –
    訪問或播出日期: 1984年8月27日, 9月17日, 9月18日

    本頁面為第二期,播出日期1984年9月17日

    (以下訪談主持人:鄧藹霖,嘉賓:陳百強)

    背景介紹:8月27日原本有三天的《把歌談心》Danny特輯的,由於主持人鄧藹霖受傷出了意外沒能主持節目而由陳海琪代替,所以Danny 的後續兩輯訪問推遲到三個星期後的9月17日補播。

    鄧:其實這三個星期捱在家中養傷,內心都不好受的,一直都是戚戚然的,好不安樂的,因為好像很對不住好多朋友的,首先就有Danny仔陳百強,因為在三個星期之前原本就應該有三天的《把歌談心》都有Danny的特輯的,但是因為自己不是很爭氣出了點意外,所以只是出了一集就沒有後續了,心裏面一直都很不安樂。我相信很多Danny的樂迷都是一直心有牽掛,但是現在的陳百強已經身在美國了,怎麼辦呢?不要緊,他的錄音聲帶依然在我手裡了,有心就不怕遲,所以今天和明天的《把歌談心》我們補回來,會有陳百強的出現的。

    鄧:不如說下你作曲啦,Danny,你什麼時候開始發覺自己在作曲方面是有天賦的?

    D:哈,大約八年前,八年前我在讀中三,我們全班同學都很喜歡彈英文歌的,我一直都是只會彈琴的不會彈吉他的,我們很喜歡唱blue blue 那種,就是那個時代的。我有個同學生日,我不知為什麼那麼八卦利用課餘時間跑去在grant  piano(大鋼琴)不知覺就彈了些音出來,就說自己是作歌,就送了給朋友,就送了給同學。

    鄧:第一首,是不是女生啊?

    D:啊,不是哦,女孩那個是騙她的,那個等會再講我再解釋。這個是我中學最好的朋友,大家都是喜歡玩音樂的,他生日,我哎,我有首歌送給你,很好感情的,(這就是)第一首了。然後,另外一個女同學那時在追我。

    鄧:嗚哇,讀中幾?中三。

    D:哈哈,她的名叫飄忽,我們是自由組合的,她用的筆名叫「飄忽」,不是,她作的那篇作品叫《飄忽》,她形容我是一個很飄忽的男生,很難捉摸,突然間課餘時間見到我在座位上,突然間又不見了,從此以後我們老是笑她「飄忽」的。

    鄧: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呢?

    D:「飄忽」知道我送了一首歌給我的同學,她說「哎呀,你又不送給我。」那時候我很壞的,想整蠱一下她,就彈了「Dang dang dang dang dang dang dang dang dang」,有這首歌來着嘛,我就說這首歌是我作的,送給你啦。

    鄧:「when a child is born」

    D:「when a child is born」,哇,當時她開心到(不得了),以為這首歌這麼好聽是我作的。

    鄧:怎麼好像在收音機聽過呢?

    D:那時沒流行的,後來才知道的。問我作歌從什麼時候開始,應該是那時開始。

    鄧:即那時候是個雛型吧。

    D:雛型。

    (音樂「幾分鐘的約會」)

    鄧:我記得我上星期跟盧冠廷聊天,他說他自己不懂得寫譜的,但是他覺得一個有天分的作曲者是不需要懂寫譜的,即是不需要經過一些正統的音樂訓練的,你有那個天分,你就可以有那個(音樂)細胞可以作到那些好聽旋律出來的,你自己有沒有同感?

    D:一半,一半,這個是我整天在考慮的問題。因為我跟阿盧一樣的,我是不懂看譜,又不懂寫譜,只是懂得在心裏面想和在琴上彈出來,沒錯,有天分你是可以作出歌來的,可能旋律還很優美的,還很流行。但是我還是覺得如果我有那個basic底子,基本的底子,就更妙了。

    鄧:怎樣呢?

    D:也就是如果我有那個底子呢,我可以將我想的東西即刻寫下來。比如前三天有一晚我想到一支歌,好好聽,在琴上彈了一會,今天我剛才來的時候想再彈出來不記得了。這個情形你如何明白我?

    鄧:如果你懂得寫譜你就可以即刻…..

    D:我可以即刻寫下來,這個已經是一個很重要的(技能)了。有時你作一個音出來,靠編曲者是很重要的,如果你找到一個合適的編曲者就會給你的歌(注入)靈魂,如果那個編曲者不合適你的style(風格)呢,就會讓你的歌(原本的)意境轉成另一種了。

    鄧:就不是那回事了。

    D:是啊,好像我這次作了「戀愛預告」給姍姍,我跟姍姍說我沒有譜的,只有tercet(三拍子)給她,但是我怕我自己彈得音準不對,怕她交給編曲者的時候不清楚,我還打電話跟姍姍講這個clause(分句)跟着是哪個,接着bass(低音)在哪裡,至少我講了這些這麼基本的東西之後她才抓到我的歌的味道,如果我懂得寫譜多好啊!

    鄧:譬如說姍姍這次唱的這首「戀愛預告」,你自己覺得那個感覺怎樣呢?你滿不滿意?

    D:可以更….這樣說吧,以姍姍進入歌唱界不是很久,我覺得她的表現已經很好,但是呢,我反而覺得在音樂上比較清了些,在音樂編排上有點……

    鄧:就是說不是唱者了,而是在音樂編排上可以豐富些。

    D:可以更豐富些,因為我沒時間參與到那個音樂編排,也不能怪那個編排者或者混音師了,因為當時我不在場,或者我沒直接跟他們講過,所以他們未必一定100%達到我想要的意思,所以我覺得如果我懂得寫譜…..

    鄧:其實這一方面你可以後天補救的。

    D:是啊,我也這麼想的,但是自己懶啊。

    鄧:哈哈。

    D:所以自己懶沒去學,其實我現在有些琴的底子,再去學很容易些的,但是我又想着什麼時候才能達到輝哥那麼厲害呢,寫那些譜,他那些轉 key,你叫我轉key我就糟了,什麼都不懂。

    鄧:輝哥當然啦,我們都推舉他是一位大師來着的,但是我想每一位朋友有自己的風格的,比如說Danny你的歌,盧冠廷的歌,一聽我就想到會是陳百強的style,

    我想都會是挺可喜可賀的,自己有自己的風格咯。

    D:其實一半的,有可悲的。因為慣了自己的那個框,很難跳出來,我怎樣才能說得明白呢,因為我的底子是「有限公司」,就變成要自己逼自己進步很多才可以,如果你不逼自己去聽更多的東西呢,會變成我的腦里想事情想來想去總是那幾個旋律。因為我實在不懂,沒那個底子去充實(歌曲),當第一首第二首都是同一個(系列)作品,都還是很新鮮,再多的時候你真的可能覺得只是多了而沒什麼變化,就是一個不是很好的評價了。

    鄧:不過這麼久以來,你有沒有特別滿意的作品?

    D:我最喜歡是「漣漪」,我小小透漏一下,我可能會重唱「漣漪」。

    鄧:啊勒?(真的嗎?)

    D:是在我的新唱片里。

    鄧:將這首歌再次……

    D:我可能會在「漣漪」上動腦筋再做些變化。

    鄧:哇,挺好的,我們現在優先知道Danny仔下一張唱片會是怎樣的?因為還有很長時間才能出來。

    D:你問我哪首歌最喜歡,譬如「偏偏喜歡你」、「喝采」我都很喜歡,但是對「漣漪」很留戀的。

    鄧:情有獨鍾哦!

    (音樂「漣漪」)

    鄧:哎呀DANNY,你會不會是一個很喜歡自己的人呢?你會不會是一個喜歡整天照鏡子的人呢?

    D:是啊,我是整天喜歡照鏡子,但是我不是一個喜歡我自己的人。

    鄧靄鈴:你會不會……

    D:你不信我講的,你覺得我這麼說好像互打嘴巴(互相矛盾)這樣。

    鄧:嗯,有兩樣,你會喜歡自己的外表,或者你會很討厭自己本身的人,你會是屬於哪一類?

    D:好奇啊,你這麼問我才這樣回答啊,我反而,我覺得我喜歡的是我自己的內心,我覺得我自己的內心是一個善良的人,所以我好開心我有這一個性格在這裡。譬如我不知道我舉這樣例子合不合適呢,譬如我有時走過地鐵站,見到那個阿婆,那個乞丐阿婆,好老的,但是我好多時候沒什麼可以做得到的,但我的心好想給幾塊錢給她,雖然這幾塊錢好微不足道,根本是沒……沒什麼意思,但都是一種人對人的關懷。哈,你可以照直走過,望一望就走都行的,但我始終我覺得比較,我好關懷這個婆婆,我說死啦,她這樣仍照(在乞食),有時侯又下雨,好慘啊,有時下雨那些人走來走去,真是,我好怕見到這樣的人,即是我覺得最低限度其實我的心都不是那麼冷酷,我覺得我一直以來我的心是停留在善良那個地方,大家關心一下,做人大家關心一下是好的。那這個是我自己看自己內心,我覺得我應該讓我這個性格一路保持下去,我覺得在善的方面應該要繼續下去。但是你問我喜不喜歡自己這個微妙的問題,我呢,其實我照鏡子,我承認我喜歡照鏡啊,但是我照鏡子是為了別人照的,也就是很多時候我令到自己,即是不好太過猥(不修邊幅)的樣子,其實是想跟別人一起的時候呢,讓別人能夠接受我多一點,可以說其實是為別人而活的,但亦不是說極端到「哇,怎麼你這麼沒有性格的,為了別人而活?」而是好多時候我覺得我外表呢,比如我跟我朋友逛街,我不想我的朋友好像O拖那樣,如果那個人聰明點,你都會開心些的。但是如果你問我喜不喜歡自己,有沒有自戀狂這樣呢,我完全不喜歡自己那個,不喜歡看着…..根本呢我完全不覺得這個人在鏡裡邊的樣子屬於是帥的,屬於正當樣,不錯的,不會是面目猙獰,是這樣。但是就不是說帥還要有好多壓力,有時那些人說那些什麼帥哥相,即是這種壓力真是好驚心的,變成反而我整天對着鏡子說,這是帥?麻煩你收檔(關門)啦!

    鄧:哈哈,那你也沒有理由自己踩你自己的,我想很多朋友心目中的Danny是個帥哥來着的,真的。吶,那會不會,那你在照鏡子那個時候呢,你是想着別人會喜歡我現在鏡裏面這個人這個頭髮會是怎樣,或者今天應該是這件衣服配哪條褲子這樣,都是別人看到會舒服一點,那會不會是Danny你都是好…..怎麼講呢?你(是)好緊張人家怎樣看你的一個人,即是你會喜歡人家疼你,是不是呢?

    D:嗯,是呀是呀,這個是個無形的壓力嘛,因為現在你已經是……

    鄧:身在江湖。

    D:是啦,同時你可能是一部分人的偶像,或者是很多人注視的一個目標,我始終覺得,我應該比較穿得妥當些一點,或者你可以帶領小小的潮流,因為你是有這個責任,你已經做了大家的一個中心了,你是有這個責任去介紹給他們,帶領一下他們一點(潮流)。

    鄧:其實會不會是身在江湖的朋友啊,都要犧牲好多東西的,吶,比如你看着這塊鏡子里的自己竟然不是僅僅是自己,你是要跟很多人分享這個人,或者是你有一個好大的壓力,你是要這個人令到呢,令到更多人都可以喜歡他?

    D:有啊,有啊,不是好……嗯,不是好輕鬆的,我想沒那麼無拘無束啦,到有一天我一醒起來洗了頭沖完涼一抹就出來,什麼衣服都不用理,不用管配不配,一穿就走,那種就是輕鬆。

    鄧:就真是為自己啦。

    D:現在就不行,就不是很輕鬆,但是我完全不強逼自己,因為我自己好enjoy我做的這件事,比如我每天早上梳洗好一點,配件什麼恤杉,普通點的,穿西褲恤衫,look smart(好看)些的,我都好enjoy,喜歡這樣做。

    鄧:你喜歡這種感覺。

    (音樂「摘星」)

    鄧:譬如近日我見到Danny在一個演唱會上出現,我就覺得現在的Danny比幾年前我在台上見到的Danny已經踏進另一個境界了,我覺得你拿着麥克風,你唱歌你走路或者你跳舞,一舉手一投足都是很投入的,我覺得你在那真是你說的是enjoy那個感覺啦,會不會你到了現在的境界即是很喜歡錶演那種感覺?

    D:是啊,哇,被你說中了這個心事,我現在是換了少少(心態),意思是這樣,我enjoy我自己做的事情的時間多了,因為我被人點醒了,我整天在怨這怨那的,做這件就覺得不好玩,去玩的時候就覺得不好玩,整天在埋怨不開心,不過我被人點醒,譬如你綵排,譬如你工作,如果你enjoy那件事你會暈的,你會很討厭它,你還要天天對着它呢,如果你enjoy那個工作呢,你就會找到個樂趣出來,朋友就是這樣「點」我咯。我覺得很對,尤其是我現在,譬如走到台上,不知為何近來讓你看得到那個心情,我很喜歡走到台上將那個感受融合在那個情形裏面,所以你覺得我好像比以前投入了很多。

    鄧:譬如我記得很久之前,幾年之前看Danny的表演,無論唱歌或跳舞你都很賣力的,但是我不感覺到你有那種touch投入的感覺,但是現在我覺得你,哇,這個人怎麼這麼棒呢!

    D:不要這麼贊我,哈哈。

    鄧:譬如現在會不會那種感覺,你覺得自己是前線的武士的感覺會不會強烈了?譬如你現在在樂壇之中,我相信就算你不去別人都會推着你上前去的。

    D:哈哈,是,你說的完全正確。這件事是好的,因為一定是要有這種心態,雖然說不需要打戰那麼嚴重,而是要有一種這樣的衝勁去做事,是好事,會令到自己進步,還有啊,只是進步已經很艱難,要進步很艱難,我覺得最艱難是保持自己,通常說不進則退,其實你能保持得(與以前一樣)已經是艱難,再進步都是艱難,所以根本是要,現在的情形是要花很多很多心思,要很投入進去才行。

    鄧:平常見到Danny他好像是一個開心快樂人那樣的,但是其實他的思想已經是非常之成熟了,作為一位前線藝人的確有很多擔憂的,或者明天我們十一點鐘的《把歌談心》繼續啦。